
日前杠杆炒股,“江山万象——徐龙森山水作品展”在广东美术馆新馆开幕,集中呈现艺术家的大型水墨作品及装置。
三楼共享大厅里,高达10米多的巨幅水墨《山不厌高》从高空“倾泻”而下。《天元》《大丘壑》《三棵树》等多幅代表作同场亮相,摄人心魄的水墨力量喷薄而出,共同构成白鹅潭大湾区艺术中心气势磅礴的“奇景”。
出生于上海的徐龙森,多年来深入研习五代、北宋笔墨传统,素以“纪念碑式”的山水画作闻名。他在意大利罗马古文明博物馆、美国芝加哥艺术博物馆、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大法院等地举办多场个展,为东西方艺术交流架起一座座水墨文化桥梁。
正所谓“丘壑成于胸中”,山水画不仅是自然景观,更是宇宙观与人生哲学的深刻映射。巨幅山水如何成为贯通传统与当代、东方与西方的艺术桥梁?在全球化语境之下,山水画又将如何朝着当代转型?徐龙森深入分享自己多年研究的心得体会。

创造“公共时代”的“新山水”
南方+:中国山水画有着深厚的哲学传统,您如何对山水画传统进行溯源?
徐龙森:任何一位画家都必须从传统起步。严格来说,山水画是在中国文化史后期才产生的,我们能找到的古籍记载也只有一千多年,但山水画背后自然观、文化观的形成却有三千年了。因此我一直追溯到《诗经》“高山仰止、景行行止”,了解中国人的山水观是如何建立起来的。中国人一直强调人与自然的关系,“与自然共存”是中国艺术的核心命题,而山水画是对中国人自然观开展的一场实验。我们今天也需要对其重新进行实验。
徐龙森
南方+:您认为山水画现代转型有何迫切性?
徐龙森:我们需要在传统的基础上找到根本,但如果没有新的开始,那么我们的努力将变得毫无意义。实际上,小农经济的生产方式使古人的时空观受到很大的限制。古人说“可居可游”,他们将庄园视为文人士大夫生活的常态,许多传统作品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开放性。
今天我们需要解决开放性问题。如今,艺术的呈现已经从私人空间转向公共空间。山水画已不再是文人书斋里的案头摆设。如何找到适合“公共时代”呈现的山水画,将成为我们这一代人甚至下一代人的探索方向。画家有义务为社会提供新的视觉经验和艺术语言。如果做不到这一点,山水画就只能作为一种式微的文化而存在,变成一种博物馆的藏品了。
南方+:您为何选择巨幅水墨作为山水画转型的切入点?
徐龙森:我们要撬动历史,必须找到杠杆的支点。艺术的呈现必然与空间发生紧密联系,包括作画方式、观看方式和呈现方式。我认为,今天山水画的再创作、再发展,契机就在于公共空间。
我早年曾经学习工艺美术,雕塑对我的语言结构影响很大,也使我对空间体量和轮廓变化十分敏感。我的真正的转变出现在2013年,我在美国展出一幅27米长的大画,也是我经历7年不断尝试后的心血结晶。我必须在很大的空间里完成画作,也需要与空间不断磨合。空间在改变着我,也改变着我的思维方式。比方说,这次展出的10米高的《山不厌高》,创作时就要动用到升降车,这是古代不可能具备的作画条件。
山不厌高 纸本水墨 848cm×1030cm 2008-2009
因此,我认为,今天山水画家应当改变自己的作画方式。我们不能继续在案头画画,因为“登高”才能“望远”。画家如果没有足够的视觉距离,就难以对创作效果作出正确的判断。

山水画从来都是“观念的艺术”
南方+:您如何看待山水画乃至中国画“国际化”的问题?
徐龙森:首先,我将自己定义为一名艺术家,而艺术家是没有“中国”或“国际”之分的。有人问我:你画的是山水画,西方人看得懂山水画吗?我会反问:山水为什么不能是国际的呢?因为美术和音乐一样,都是无国界的,欣赏它们,靠的是观众的视觉和听觉经验。当每个人都与博物馆、美术馆建立联系时,观众的精神是开放的。更多时候,问题并不在于别人看不看得懂我们,而是我们是否真正看懂了别人、看懂了自己。
徐龙森在创作
再者,中国人的自然观创造了“山水画”,但不代表西方就没有“山水”。我们与整个世界是联通的,他们也从来没有拒绝山水画,他们同样认为我们古代的山水画是很好的东西。在今天,我们是拾取老祖宗的牙慧、重复古人的语言,还是拿出自己的当代表达?这是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。
南方+:在您看来,中国山水画与西方风景画的根本差异是什么?您的作品又如何跨越这些障碍?
徐龙森:东西方绘画的根本差异,在于观看世界的方式:西方风景画建立在焦点透视之上,而中国山水画运用的是散点透视。焦点透视是固定的,而散点透视是移动的。当你欣赏西方绘画时,必须遵循“近大远小”,有清晰的视觉逻辑。但中国人并不这样思考问题,我们可以从任何角度对景物进行描绘,随心所欲地调整视野。中国人的世界观是宏大的,而相对欠缺的是逻辑。
高山流水 362×463cm 紙本水墨 1992-2002
我一直尝试走出一条通向世界的“山水之路”。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法院办展那天,有位西方观众对我说:“你的作品把我挪移到一个非常新鲜、陌生的空间去了。”我觉得“挪移”这两个字用得很准确。给观众带来视觉震撼,本来就是艺术的功能之一。
文心雕龙之二 310×420 纸本水墨 2015年
蔡国强曾经评价我的作品非常“现代”、非常“观念”。其实在我看来,中国山水画有史以来就是观念的艺术。对西方人来说,我们的散点透视就是全新的观念。我相信,西方观众也在逐渐意识到:中国画为认识世界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维度。

当代水墨更需个体多元性
南方+:山水画历史上产生不少地域画派,您怎么看待山水画的“地域性”?
徐龙森:地域性永远存在,但对绘画来说,“地域性”实际上是一个伪命题。今天交通条件发达,我们已经可以走向全球了。这种时空观改变了所有人。为何我们还要抱着“地域”不放呢?
天元 1015cm×560cm 纸本水墨 2022-2023
“地域”有时反而会局限我们的想象力。范宽的《溪山行旅图》,在世界艺术史上地位极其重要。“四王”中的王翚推崇范宽,临摹他的《溪山行旅图》。我看到他的作品时莞尔一笑。他将山水画得软趴趴的,这是因为他没有去过北方,只看过南方的丘陵,不知道怎样才能画出像太行山一样的山水。这是过去时代的局限性。
我们每个时代和民族都应该留下自己的印记,“地域”特点也应该成为研究和再创作的元素之一,但我们不能把这些印记无限放大,否则只能让我们的视野和思维变得狭隘。
南方+:近代以来,中国画一直在推动现代化转型。徐冰等当代艺术家也在挖掘水墨的当代性,您希望如何定位自己的创作?
徐龙森:现代化转型是几代人共同面对的历史问题。从黄宾虹、潘天寿、李可染那代人开始,就已经在思考山水画的现代化转型问题了。在今天,我们可以随便到全球博物馆看展,所以我们比前人拥有更便利的条件、更开阔的视野,去探索东西方艺术之间的融通点。
大丘壑(局部)
同样地,中国画的现代化之路离不开多元化的呈现。因此,我们今天的“实验水墨”也罢、徐冰的“天书”也罢,都是如此。而我认为自己的作品更强烈的特色在于,我的创作更多根植于自己对中华文化的理解,不仅在造型上,也在观念上。我相信,世界需要看到更多五彩缤纷的个体。这样的艺术才能让人们产生感动。
采写:南方+记者 杨逸
摄像/剪辑:南方+记者 陈文夏杠杆炒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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